白晴月微笑看著楊柳兒道：“楊柳想上學讀書？這不算什麽難事，只是，你已經滿十八歲了對吧？以前沒念過幾年書，如今別說是進小學跟七八歲的孩子坐一塊兒，就是直接去念初中，跟十三四歲的小姑娘混一堆，是不是覺得怪難為情的？”

上輩子也是用這個理由，又有順媽在旁邊幫腔，自己嘴笨不說話聽之任之，徹底失去了上學的機會。

想要改變，就得從頭做起，不能讓她們覺得自己好糊弄就任意欺壓！

楊柳兒硬著頭皮，擡起了下巴：“以前我不能讀書，是因為家裏所有的錢都得供給俊帆哥，現在俊帆哥出息了，他要供我讀書，不做睜眼瞎，我願意！學好知識文化，就能為人民服務，這是光榮的事，年紀大也不要緊，我不覺得有什麽難為情的！”

白晴月瞪大了眼睛，仔細打量楊柳兒，有些狐疑地轉頭看向順媽。

順媽幹咳一聲，說道：“這會都五六月了，學校快放假了，要上學也得到九月，不著急啊不著急。”

果然又是這句搪塞，等過後還有一大堆嘮叨，說什麽咱們在這家裏寄人籬下，能吃好穿好就不錯了，別再麻煩別人！

這一次，再不聽你的了，姑媽！

幸好只是堂族姑媽，要是親親姑媽也這樣胳膊肘朝外，幫著白家算計侄女，那太可惡了！

楊柳兒腹誹著，說聲我走了，就真的走了，頭也不回不解釋幹什麽去，很明顯的不願意幫著順媽幹活！

白晴月皺眉：“順媽，你不是說這姑娘沒見過世面、老實巴交哄幾句就成的麽？怎麽是這樣的性子？可不好拿捏呢，要是她非得纏著小帆怎麽辦？我告訴你，小帆是白家長孫，絕不可能娶一個鄉下丫頭的！”

順媽也很不解：“我跟著小帆回村裏住那幾年，可是看著這丫頭長大，一直都是溫溫順順很老實的啊。昨兒剛到，她還緊扯著我衣角，半步不肯走離，也不知怎麽邪門了，今早上起來膽子就變大了，跟換個人似的！”

白晴月瞇了瞇眼：“你那族弟夫妻也是混帳，我們是出於無奈才讓小帆去他家住幾年，無非是借他家個成份才好進部隊，他們就敢生出貪念，要小帆娶這丫頭，也不看看他們配不配！”

“嗨！隨口說的，沒憑沒據，咱們不認就是了！”順媽有些尷尬道。

“可小帆那孩子實誠，被他們哄得心軟了，跟我提過不止一次，那天和老爺子通電話，還差點說出來，虧得我把電話掐斷，為這挨老爺子訓了兩句……真是不省心！”

白晴月伸手扶了扶額角，淡淡地看一眼順媽：“明天二哥就回來了，一大家子人呢，回來就要吃要喝要住，今天無論如何得把房間準備好。那丫頭是你族侄女，既然她不願意幹活，你就多辛苦點吧。往後啊，該怎麽服侍就怎麽服侍，人家說得對，再不濟也是小帆帶回來的，不看僧面看佛面，委屈慢待不得！嗯，我得出去一趟，雞湯燉好了嗎？我順便帶去醫院給老爺子。”

順媽喏喏答應著，一聽要雞湯，忙道：“姑娘要去辦正經事就去吧，雞湯等會我送去醫院，餵老太爺喝！”

白晴月道：“有王姐在，你顧著家裏就行了。”

順媽囁嚅一下，低聲道：“她們到底年輕些，怕沒多大耐心，老太爺，得慢慢餵，一邊和他說點兒話，他才肯多吃幾口……”

白晴月默了默，點頭：“行，那就你送去吧，辛苦了，順媽媽！”

“哎，不辛苦不辛苦！”

順媽目送白晴月窈窕的背影漸行漸遠，長出口氣，轉身快步朝另一個方向走去，她得去找楊柳兒，看看那死丫頭是想要幹啥？

當年族弟把兒子給走丟了，夫妻倆傷心欲絕，四處亂走找了好久，花光所有錢還把家當都賣光，窮得只剩四面土墻，弟媳婦悲傷過度大病一場，眼看活不成了，自己回村探望老母，得知消息，就出錢送她去公社衛生所打針醫治，救了她一命，臨走又留些錢給他們買藥買米，這錢哪裏來的？還不都是白家的錢！白家的錢救了他們的命，難道不該報答嗎？

後來動亂起來，不得已才把小帆送去楊家，不過是借個身份、成份，才住幾年就參軍走了，那幾年楊家可沒少得著白晴月暗中接濟的錢糧，白家哪裏就欠楊家多少恩情了？竟想要把楊柳兒賴給小帆，別說白家為難，就是順媽都認為這太過份了！

兩口子已經去世，白家能養著楊柳兒，將來給安排個工作，負責說門好親事，安安生生過日子，多好啊？做人不能貪心，該知足才是！

順媽轉來轉去卻找不見楊柳兒，此時楊柳兒正躲在二進門後頭墻角處，偷聽白晴月站在門口跟人說話。

她並不是故意要偷聽，而是剛好走到這裏，聽到白晴月和那人提及“唐老太太”，忍不住就聽著了。

沒看到人，但只聽得幾句，楊柳就知道跟白晴月說話的男人是誰，賈曠世賈中醫，前世經常在白家大宅走動，白家老少要吃點調理湯藥，都找他。

只聽賈中醫低沈的聲音說道：“……杜老曾見過孫禦醫施針，他當時失聲喊出來，過後又否認，可我瞧著，那女孩手法非比尋常，應該就是孫禦醫關門弟子！不然顧老那樣的重癥，怎麽可能一日而愈？又不是神話！而唐老太太起先是信任西醫的，那片子還在呢，再沒有好轉的可能，才改用中醫湯藥吊著，活一天是一天，可繼顧老之後，唐老太太也活蹦亂跳起來，氣色比任何健康人都要好！”

白晴月有些著急，更多的是欣喜：“那還等什麽？咱們也去找那女孩過來給老爺子醫治啊！”

“本來應該不難的，大不了多費點周折，多出點人力財力，可如今據傳，那小姑娘原來是唐家遺失在外的親孫女！你說說，先有顧家嚴令不許走漏風聲，這人突然又成了唐家長房長孫女，未出師深藏不露，咱們要怎麽樣請得動？”

“長房長孫女？是青山的？不可能！”白晴月控制不住地喊了一聲，很受驚似的。

墻角裏，楊柳兒也吃了一驚：唐家長孫女不是唐雅萱嗎？前世白俊帆為了追求唐雅萱可是花樣百出，最後成功了，白家聯手唐家，顧家都要避其鋒芒！這樁婚姻對於白家人來說確實很值得，可是對楊柳母子的傷害何其大！

唐雅萱，大仇人呢！

楊柳兒咬著牙，又有些不解：唐雅萱根本不懂什麽中醫的啊，她最看不起中醫了！還有，唐家長房沒有子嗣，唐雅萱明明是唐家二房姑娘，也是唐家唯一的姑娘！

哪裏出錯了嗎？怎麽今世不一樣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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